還記得兩年多前的那一個晚上,我如常當值,跟這位少女傾談。傾談內容與嚴重性暴力有關,因性別的差異,還是火速尋求「行家」的協助,好讓她可以更方便向我們抒發內心所感。不過,還未來得及轉介至可信的女社工,她就向我傳送了一張碼頭海邊的照片。前前後後的對話,大約就是深感生無可戀,暗示希望完結自己生命。
遇上這些對話,社工的專業教曉我們要加緊留神:當別人已經把自殺這回事談出來,就應該趕緊與其保持對話,盡力保護生命。可惜,她下線了,而且久久未有回覆我的提問。她選擇自我了結,其實為我看來,並不出奇,畢竟只要你聽過又相信該故事的細節,任何人的心靈都會面對極大的傷痛。有其他人聽過她的故事,甚至會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,真實世界不會發生。
「大鑊!」我心想,「莫非她真的想就此結束生命,甚至已經準備好付諸行動?」。其實,我們不過是一個自發的網上民間平台,網上的工作大可以停留在網上;然而,當青春生命「巧合」地擺在眼前,內心爭扎了一會後,還是聯絡了一位認識當事人的朋友,Google找尋碼頭照片的位置,準備出發,上的士,當起個臨時的外展社工。
其實,我無意取代外展社工的位置。不過,那天晚上,當區的外展社工熱線,全晚都聯絡不通,只餘下「嘟嘟」的聲響。然後,另一難題將會是,我們之間只是網友,聯絡方法就只得一個Telegram名稱。因此,要找到對方,阻止悲劇發生,看似難上加難。
夜間的士很快到達了目的地,盛惠一百大元,時間是凌晨大約兩時多。我和同行的朋友,由長長的碼頭海濱一邊,走到另一盡頭,人不多,很安靜,沒有發現,沒有可疑。海濱中央有一個保安更亭,保安員在內應該是休息之中,關了燈,冷氣很夠,結果當然被我們吵醒了,被我們查問有沒有甚麼異樣發生過。保安先生說:「幾小時前有一個女仔被送上白車。」
可能因為我們表明是「外展中」的社工,保安先生就給我們看了白車上女仔的名字。喔,不是我們要找的人。離開更亭,我們走到一個充滿木板和比較幽暗的角落;就是無家者,我們也不放過任何機會,前去查問:同樣,無發現。
我和同行的朋友,互相對望,深感無奈。其實,在一直找尋的同時,朋友也透過一些當時人的共同朋友,努力找尋更多有用的資料:家人的聯絡、居住地址、好友的聯絡等等,好讓我們可以通知需要通知的人。不過,夜已深,大家都熟睡了;又,年輕人之間的友誼,是沒有電話號碼的,我們成功找到關鍵的聯絡,但原來是一個Instagram社交帳戶,那就天光才會看到訊息。
最終,一整夜尾聲,我們經過一層又一層的聯絡後,終於找到家人的電話號碼。深夜致電,吵醒了她的家人,幸好對方很友善,說女兒不過一直在家睡著了。鬆一口氣,但心裡又帶點不爽:原來一直在家,只是留下感言就睡著了,沒有回覆。不過,大家走出來,是不忍年青人的身體被有權者摧殘,是不忍生命被暴力踐踏,一晚半晚,又不是甚麼的。第二朝,我們未有成功拯救任何人;但,我們身體力行對青年的重視,希望可以拯救更多的人。
原文刊於《時代論壇》專欄【聽講話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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